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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去诗篇浑漫与沧桑荏苒忆学林

1998-07-15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五月上旬,北大百年校庆,赶热闹去北京逛了一个多星期,与福建青年友人联袂回沪,在京会会老学长,也算潇洒走一回。回家之后,头两天很好,后来大雨降温,腰部老伤忽发,在房间里也要策杖而行,真是无用了……不能久坐,也不能写文,看书消遣,正在无可奈何之际,电话铃忽然响了,真是开心,顺手拿起一听,原来是许逸民兄打来的,我还以为他出差到了上海,一问,还在北京,特地打电话给我,说是《学林漫录》要复刊了,为复刊后的《学林漫录》约稿。又说把重印的八十年代出版的《学林漫录》给我寄一套来……我电话里听了,十分兴奋,差点跳起来,只是腰部老伤,一动就痛,跳不起来了,这正应了《苏三起解》崇公道那句老话:“心有余而力不足了……”奈何奈何?

时间最是无情物,光阴真是太快了。现在三十来岁的青年朋友,可能已不知《学林漫录》为何物?可是在我回忆中,清晰如昨天的事一样,我还记得我一篇谈曲园老人日记的文章寄给他们后,很快收到傅璇琮兄的回信,说是“极佳”,后来还约我写一篇谈“日记文学”的长文,并给我寄来一本明叶文庄的《水东日记》,说这本书虽名“日记”,可并不是排日记述生活的日记,而是笔记、随笔性的书籍……往事历历,迄今已十七八年过去了,一个新生婴儿,转眼已成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,能不一抓头皮,惊叹时间之速乎?……现在听说又要复刊,自然不能不产生沧桑荏苒、亦惊亦喜之感了。《学林漫录》创刊于1980年,顾名思义,重在一个“学”字、一个“漫”字,傅璇琮兄在初集编者的话中写道:

“《学林漫录》的编辑,拟着重于‘学’和‘漫’。所谓学,就是说要有一定的学术性,要有一得之见,言之有物,不是人云亦云,泛泛而谈,如顾炎武所说的‘废铜’。所谓‘漫’,就是上面说过的不拘一格的风格与笔调,杜甫在他定居成都时写了一首《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》的七律,有这样两句:‘老去诗篇浑漫与,春来花鸟莫深愁。’是很有意思的。杜甫在他后期,诗律也越来越细了,但自己却说是‘漫与’,似乎是说诗写得不怎么经心了。这是不是谦词呢?不是。老杜经历了大半生的戎马战乱,在离乱的生活中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知识,稍有闲暇,又读了不少书,只有在这样的深厚的基础上,才能写出‘浑漫与’三字,就是说,看来不经心,其实正是同一篇诗中所说的‘语不惊人死不休’的。拿杜甫这首诗中的诗句,来为我们这本书的‘漫’字作注脚,恐怕是合适的。”

我兴奋之余,放下电话,从书架上层旧书中,取出钱钟书先生题签的《学林漫录》初集,翻开间阅,如对旧友,看卷首这篇《编者的话》,忍不住作个文抄公,引用了上面一段,也就把“学”和“漫”的意思说清楚了。其时我感到这个“学”和“漫”字放在今天还可以作些补充。因为我又想起了杜甫的另外两句诗,即“读书破万卷,下笔如有神”,这也是学与漫的结晶。而关键还在一个读上。中国人传统读书方法,是读出声来的,尤其是初学时,小时在山乡看多少认识一些字的乡人在人堆里看告示,总是念念有辞。古时无音切之法,《说文》中“读若”者,都是读相似之音。师徒传授,首重读音。因而感到读出声音的读书与下笔为文,是大有关系的……我说这段话什么意思呢?就是希望谈学术的文章,要多点“文”,要轻松流畅一些,也就是说要有更多的可读性。不要一谈学术,就是“高头讲章”,文章一点点、干巴巴,后面引书目倒有一大片……这样的文章,真是给我一百块大洋也不想读的。回忆当时,正是改革开放不久,读书界刚从长期四本书禁锢下解放出来,读书的欲望,如饥似渴,《学林漫录》初集一印三万多册,一下子行销南北,走红了……但是过了若干年,到十一集时,已降到六千多册,这已是1985年,刊物更多,读者转向……原因多种多样,总之是发行量降低了不少。现在据说全套《学林漫录》又重印了,十几年风水轮流转,或者又对读者口味,成为抢手货。也还是一句话:有内容,有看头……

文教界的思想从禁锢状态转变过来,也是一个较长时期的过程。现在各地刊物、各报纸副刊都印有责编、或主编的姓名,而这在十四五年前就是犯忌的,《学林漫录》三、四、五、六期前面曾印有三位编者的姓名,就被扣过“同人刊物”的帽子,虽然当时“帽子满天飞”的时代已过去好多年了,但是心有余悸的还不少呢,后遗症嘛,自然这也难怪!复刊后新的《学林漫录》又要出版了,但愿它将“学”与“漫”的风韵带入新世纪!更生动,更活泼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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